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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春(四十二)(4/4)

叩头作揖,她就是个忧国忧民,侠肝义胆。就像漫漫黑夜,眼前自燃一盏孤灯,便能无限遐想,自己造出了个白日青天。

她捏着手上银子,耳朵里全是张二壮那句掏心挖肺的“愿一辈子做马”,明明方才张二壮方才因拘谨卑微而声若蚊蝇,竟能实实在在遮掩住垣定里城里拍门声如雷。

黄承誉断气,樊涛搂着那句尸体久坐不起,直到有人来哭劝:“大人去了,樊兄起吧。”

他依旧不起,来人连拉带吼:“大人死了,死了,咱们找个地方把他葬了,葬了吧。”

又涕泪交加劝得如许,仍不见起身,有人悲道:“将人拉回去。”几个下属听命要动手,樊涛忽地站身,勐喝道:“拿刀来。”

那几人混若不知他要作何,还以为他是要开门死战,看他片刻,跟着一声喊:“拿刀来。”

接刀在手,手起刀落,黄承誉一分为二,那颗所谓享尽风流的人头在地上只偏了偏,都没滚两圈。

四周哗然,原黄承誉属下冲上来怒推樊涛,双脸涨红通道:“你做什么。”他弯腰去捡那颗头,好似还能拼起来一般,口中念念不绝:“畜生,你个畜生,你个畜生.......”

樊涛背对百姓,对这场戏演的有些厌倦,待那人将头抱起又骂:“王上一心待你,你竟行此畜生行径,你这畜生。”

樊涛道:“大人身死,你我岂可负他遗志,大人,是想,以一己之死,换全城百姓的活路。”

他上前两步,像在抢一粒瓜,将黄承誉头颅从那人怀里夺来,拎在手上,在众人目光铺就的道路上,一步步往城门处走。

未凝尽的鲜血还在往地上滴,那个失了幼儿的妇人又哭又笑,问雨怎么小了,她说:“雨怎么小了?”

樊涛走的慢,两三百步距离走了约莫半个钟头。等到了城门下头,那疯妇人已然坐在地上嚎啕。

她说:“雨停了,雨停了。”

确实雨停了,黄承誉再无一滴血可留,四周静的掉针可闻,樊涛将一手将人头高高举起,一只手掌重重拍在门缝处,高喊:“开门!”

他好像真的崩溃,悲愤到声嘶力竭:“黄承誉已死,开门!”

那门没开,他变掌为拳,一下接一下去砸,一声比一声嘶哑:“黄承誉已死,开门。”

他喊“开门”。妇人喊:“雨停了。”

有人起身,三五人起了身,又八九,数人起了身,齐齐往门口冲,而后众口一词,众拳一声:

“黄承誉已死,开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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