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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熙熙攘攘天涯行(2/3)

尘暗叫倒霉,云骋也被淋了一身水,不满地抬蹄长嘶。卿尘怕它惊着路人,急忙提缰避到一旁,一边安抚云骋,一边下马拍衣。这时那楼里早有人出来,对众人团团作揖,连说道歉,看样子像是楼里管事。另有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,到了卿尘身边,赔着笑脸抱拳施礼:“楼中下人一时疏忽,弄湿了公子衣服,还望公子勿怪,抱歉抱歉!”

伸手不打笑脸人,卿尘见他不断赔罪,倒也不好说什么,只能笑了笑道:“不碍事,不过以后你们还是小心些,这窗下就是大街,人来人往,怎好直接泼水下来。”

那男子道:“公子说得是,在下定当好好管教他们。不知公子府上远近,衣衫湿成这样十分不便,若不嫌弃便请进来稍作歇息,喝杯茶水换洗一下,顺便让下人收拾一下马匹。”

卿尘自己倒还好说,只是有些心疼云骋,想了想道:“如此……倒要麻烦兄台了。”

那男子笑道:“在下姓谢名经,是这歌坊的主人,公子里面请!”

“在下宁文清。”卿尘依礼报上姓名,却是化了本名。她举步抬头看去,见那高楼之上金匾行书“四面楼”,其楼不若天都其他建筑,却成矩形而起,南面临江,北接商铺,前连上九坊,后向中二十四坊,倒真是个四面来客的好地方,占尽地利之便。但走到门前看到一张白榜,却是主人出售歌坊的告示。她在门前微微驻足,不由奇怪道:“谢兄这四面楼开门便迎八方客,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是得天独厚,如何竟舍得卖?”

谢经摇头道:“公子有所不知,近日天都歌舞坊的生意一落千丈,多少地方都已经撑不下去,纷纷关门售地了。”

“哦?”卿尘眉梢淡掠,“可是因天舞醉坊的缘故,受了牵连?”

谢经颇觉意外,问道:“看来公子倒知道些,天舞醉坊一案,京畿司直接会同刑部、大理寺连续查禁歌舞坊,牵扯甚广,弄得人人自危,门庭冷落。而且就连吏部侍郎郭其都被革职流放,现在歌舞坊既无人敢开门经营,也无人敢上门花销,这行生意恐怕是不能再做。”

卿尘随口道:“谢兄此言差矣,此时正是应该买进而非卖出,歌舞坊的生意坏不了。”

“公子何出此言?”谢经探寻地看向她,问道。

卿尘心中忽然一动,笑问:“谢兄可有意与我做笔生意?”

谢经倒不急着问是何事,只道:“难得你我一见如故,不如里面详谈。”

入了四面楼,谢经遣人带卿尘换了干净衣衫后,请至楼上奉茶,方道:“公子方才所说,在下愿闻其详。”

卿尘淡淡啜了口茶。天舞醉坊一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,夜天湛虽然有些事情不便对她直说,但她也看得明白。此次案子说是奉旨严办,乌云密布之下处处雷霆霹雳,但到了雨落之时,却只是星星点点无声无息。或是因为着实不能想到,从门阀殷家开始,歌舞坊背后内臣、外戚、士族、门阀等各方势力早已盘根错节根深蒂固。湛王贤德之名冠盖京华,多年来俨然是这些朱门显贵唯马首是瞻的人物。如此庞大的阵营,其树泱泱枝繁叶茂,去些侧枝无妨,但若大肆砍伐动到根本,一举一动如剔骨肉,如何不逼得他弃刀收剑?

自那日在烟波送爽斋之后,卿尘便极少再听到夜天湛提起相关之事,反而有时看他进保奏的本章,朝中大概已落了一波急浪,在他翻转的手腕下慢慢恢复如常。

她微微笑了笑,抬头道:“其实很简单,如今天朝外退突厥内安民政,海内升平四境来朝,大治之下,可谓世道盛兴,无论如何,这个大势不会变。所以歌舞坊这种生意,在天都绝不会销声匿迹,此时只是潮落低谷,待风声一过便会死灰复燃,甚至愈演愈烈,绝不会错。”

谢经道:“公子怎敢言定歌舞坊会再行兴盛?”

卿尘凤目一扬,说了个字:“赌。”

“赌?”谢经皱眉。

卿尘气定神闲地道:“生意经营十有**要敢赌,只要看准了行情,获利自然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
谢经问道:“那公子又凭什么下注呢?”

卿尘在湛王府中多日,每天看着案子进展,深知此中关键,亦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夜天湛处理此事的真正方法,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把握,微笑道:“凭我所知所想。谢兄若无意经营此事,不如你我寻个别的合作方式。我每月付纹银百两的租金,你将四面楼完全交与我打理,此后除租金之外,每月四面楼的盈利你从中抽取五成。换言之,谢兄依然是老板,在下不过是一个经营人。但一年后我若想买下四面楼,谢兄需按现下告示的价钱将此楼出让与我。”

谢经放下手中茶盏,望向她道:“外面告示的价钱,公子可看清楚了?”

“纹银三万两。”卿尘说着,嘴角勾起浅笑。

“公子既然有意买下四面楼,为何此时又不买,要待一年之后?”谢经再问。

卿尘坦然道:“谢兄是痛快人,问得直爽,在下也坦白相答。目前我手中只有百两银钱,需要先用四面楼一年,来赚买楼的钱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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