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王政（1/2）
旬日后，北京紫禁城朱红宫墙内。
“师父您瞧，这是我族叔托人从关外弄来的鸽血宝玉。里面根根血丝宛若游龙，还有一股子奇香，传闻佩戴者可永葆青春......”一小太监躬身谄谀笑道，双手将一锦盒托举至头顶，语气之恭敬，脸色之谦卑，前所未有。
他眼前是一穿着镂金锦衣，慵懒斜躺在虎皮软塌上的太监，眼前拢着一盆价值万金的金丝炭。
屋外大雪绵延，滴水成冰，来来往往的小太监正扫雪的扫雪，弯腰擦地的擦地，虽着冬衣却俱都冻得鼻尖通红。
屋内却热和如春，花团锦簇。几十个小太监跪在那大太监四周，有伺候茶水的，也有捏肩捶背的；有喂食水果的，也有伺候出恭的。
奇的是，如此多众人，全部屋子却安静无声，落针可闻。而这大太监前呼后拥的气势，比之金鸾圣驾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“行啦，别为你那族叔费尽心思了！重庆公主你们也想攀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脸面！”那大太监轻轻挥手，微皱眉头稍显不耐。那警惕奉宝，弯腰谄谀的小太监便被架了出往，徒留鬼哭狼嚎的余声。
见那小太监夸成珍宝的宝玉被搁置在一边，那太监两指轻轻一捏，随便环顾众人性：“谁要试试我恭桶里的黄金，这鸽血宝玉便是他的！”
一时间无数小太监挤身朝屋后跑往，不时有被撞倒在地的，拖着身前之人就是一顿好打。一时安静的屋内竟诡异热烈起来，惹得那大太监哈哈大笑。
“有趣，真是有趣！养些阿猫阿狗的有什么意思，养人才听话呢！”他坐起身兴趣勃勃伸头瞧着，不时以手掩鼻目露鄙夷。
见旁边还有一小太监躬身立在一侧，那大太监掩唇一笑：“好儿子，你倒是乖觉，赏你了！”
那众人难得一见的鸽血宝玉便轻而易举的被送了人。
而那收了宝玉的小太监脸上不见欢乐，反更是谦卑警惕伺候这大明朝太监总管——王政。
“哎呀，真真笑话，咱家伺候了圣上二十余年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?拿块破石头就想攀附公主？我竟不知皇家在他眼里又算个什么。”慢悠悠的话音一落，那被捆绑在一边的献礼之人便被金吾卫堵住嘴，乱棍打逝世于院外，鲜血染了一地火红。
那打扫地小太监立时神情麻痹走过往拖人的拖人，擦地的擦地。不过片刻，地面焕然一新，只余淡淡血腥味缭绕鼻尖。
大明朝国力壮盛，大明公主无须和亲，不必收买朝臣，可随便婚假。因防外戚干政之顾，多数下嫁冷门。因此太监乃至太监总管，便成了通往民间为公主筛选良配的不二桥梁。若太监势大，公主则需仰其鼻息。
可那小太监千算万算却独独算错了王政的为人。想他王政虽不是什么道义之辈，也尽不会卖了公主的毕生往帮别人谋下泼天的富贵！他这条老狗的主子，只圣上一个。
一时间院中各人将腰低了又低，个个噤若冷蝉，生怕不警惕触了上位者的眉头。那太监总管却百无聊赖地翘起兰花指，招招手招来身边小太监“本日朝中可有何消息？”
那小太监躬身思索片刻：“回公公话，日前快马来报：王恂、樊忠二位将军朔州城一役大捷，以少胜多智退也先二十万雄师。现下奏报想必已到了乾清门。”
那太监总管忽而支起身子，眼冒精光“朔州城？利益所！走，随咱家往给圣上请安。”
当下众人屏气凝神，低眉敛目摆出仪仗随着那恍若九五之尊的太监总管鱼贯而出。
“老东西，风冷好了？”乾清门大殿内手提御笔，丰神俊朗的男子察觉得手边温热茶盏，放下朱笔接过啜上一口随便问道。
“劳万岁爷记挂，已是好全了的。下头人不知您爱好，怕奴才们伺候不尽心，老奴放心不下便来瞧瞧万岁爷。”太监总管打量着天子脸色警惕应对。
又直起身，沉声骂道：“人都跑哪里躲懒往了？天凉，也不知给万岁爷加件衣裳！咱家一日不在你们就撒了欢了！”
说着，又走至祥云缂丝云锦屏风处拿了一件金丝蟒纹外裳给正统帝披上，轻轻抱怨道：“您也是！国事再要紧也不如您的身子重要，哪日老奴回了西，真怕连个可心伺候您的奴才都寻不着！”
正统帝眉头一挑，放了朱批伸起懒腰：“你这老东西惯会讨巧卖乖，得了，朕领你这个情就是了！”
他拉着王政席地坐在石青大理石台阶上，光滑的地面清楚照着二人的身影。
“朕前两日弄了个美人进宫，临幸了几日让她往给皇后请安，皇后不但赏了她一堆好东西，还让她好好伺候朕，你说她是个什么意思？”皇后是他的嫡妻元配，不但貌美端庄、母仪天下，更难得的是善解人意。
惋惜，就是对他冷冷清清。
“能得圣上爱好，是妃嫔们的福气，皇后识大体，自然盼着妃嫔们为皇家开枝散叶。”王政随便笑道，眼珠里闪着戏谑。
朱祁镇拍着王政的头轻笑：“好你个老东西，好好说话！还敢糊弄朕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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