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生病这回事（2/2）
有些腿软。“她还有多少日子”这句话他如何也不敢问出口……
这天他第一次把自己灌醉，在乾擎宫的空殿一个人闷声喝了一个晚上。他回忆起自己这半生和青妃过的日子……他怎么也睡不着觉，他想象着如果有一天她去了，旁边空荡荡的光景……只几天的功夫，淳于慎的两鬓便增了白发。整日的守着，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昏睡的女人，淳于慎似乎又忆起当初太子出生时，自己也是如现在这般不安、惶然，似乎他不看着，这个女人就会睡去般。
“父皇，母妃会好的，”淳于庚站在他旁边，明明眼眶发红，稚嫩的脸上却带着坚毅，“母妃说过的，要亲自给儿子选一个好媳妇。”
“你才多大，就开始想讨媳妇了，待你母妃醒了，朕与你母妃一块收拾你……”淳于慎勉强说了两句，在床沿边坐下，握住女人有些冰凉的手，仿佛又想到当年在梅林树下她的舞，在梨园花树下她恣意清艳的笑……原来记得最深的还是最初的相见相识。
半响，他听见淳于庚压抑的呜咽，到底是个孩子，再强作坚强，也是极害怕了，淳于慎抬手盖眼，他站起身，低声道：“好好陪着你母妃，朕去去便回。”
淳于庚看着父皇从未有过的仓惶的背影，在他坐过的地方坐下，双手捧着母妃的手，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心，哽咽不已，“母妃，您什么时候醒来，没有您，儿子被别的女人欺负怎么办？母妃，您快醒来，儿子害怕。”
屋子里的宫人们纷纷沉默的低下头，却希望娘娘真的就醒来了。
在梨玉阁外的梨林中，淳于慎立于花树下，看着满园盛放的花，对身后的黄贵忠道：“朕记得她每年都爱用这里结的梨，每年都要来走一趟，今年梨花开得这般好，她该喜欢的……”
黄贵忠躬身道：“请皇上恕奴才妄言，这梨吃太多也不好，皇上可要管着些青妃。”
“她就这么个性子，偏爱什么就懒得改，前阵子爱上吃酱梅，每日吃的酸牙……朕这么多年，也拿她没法子。”谁让她喜欢呢，淳于慎笑了笑，下一瞬却僵住了，看见未央宫一个太监满头大汗的跑来，噗通一声跪下，气喘吁吁道，“皇……皇上，青妃她…”
“她怎么样了？”淳于慎捏着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，连呼吸都凝滞了。
“青妃娘娘醒了！”小太监用袖子擦着眼泪与汗水，“皇上，娘娘醒了。”
淳于慎脚下一顿，随即大步往未央宫走去，卷起落了一地的梨花瓣，飞飞扬扬。回未央宫的路走过不下千百回，却独这次最快，走进内室，他正好看见那女人靠坐在床头，对着太子露出温柔的笑。
似乎察觉到他到来，她侧头看了过来，清澈的目光，多了丝血色的唇，让他不自觉松了口气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笑开。
就如这些年，她每日都说的话。
“嗯，我来了。”
他回答，面上的笑也是这些年不变的温柔，似乎有多了点什么。
这天晚上，淳于慎把人抱起来泡脚，水里添了草药，因着她生孩子时落下个脚抽筋的毛病，淳于慎着人寻了各种法子，其中有个日日以草药泡脚的方子不错，病了近十天的人瘦了一圈。
把左右都挥斥下去，连太子也不例外，淳于慎亲自挽起衣袖，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他没有挤在水盆里与她一起泡，而是坐在矮凳上伺候她。
一边替她揉捏脚面，脚心，一边低声的叙说这十天发生的事情，多是太子如何如何的着急，都哭了好几回，
杨青禾就一直静静地听着，时不时应上一声附和。
淳于慎渐渐静了下来：她醒过来了……真好……真好……
在水盆里的水已经转为温热前，他托起她一双脚，放在自己膝上，细细的用干净锦巾拭干水，两人却谁也没有说话。许久，仍淳于慎轻叹一声打破沉默，只凝着她道：“将来，让我先死吧。”
没有了往日轻松的语气，商量的口吻中甚还带了几分恳求。
杨青禾滞了片刻，静静地点头：“嗯。”说完眼里蓄满了泪，大颗大颗的跌落……
听到她答应，淳于慎把眼眶里的泪意憋了回去，长长地叹了口气：又欠了她一笔，这辈子还不完，就攒到下辈子还……
谁也不知道这个将来会是多久之后，只是承诺最终是实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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