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2 落子（1/2）
街边高树枝丫上有零星碎叶震落下来，那哒哒的马蹄声就如一场惊梦。
不知何时一阵风卷起他飞扬的大氅，扰的他一手扯开系带，手一扬就将黑麾丢进了风里，换了右掌控缰一转，驰速愈急。京都北门城洞开，下面竟然有人手执红纱珠络灯笼在等，照亮了一路青砖石道。
守军撤，留待的竟都是些京都守城司的人，见他快马驰来，便纷纷躬身相迎，待黑骏箭风似的窜进城门，才直身去闭门。
仁昌二十年正月皇家祭祀日的夜里，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纵马驰过京城中的大街小巷，罔顾天子尊位，连身上衮服都未换，一路疾驰，震响整个京城沉寂的夜。
淳于慎在储君位上十余年，身承大统，京城各司要职他的亲信不在少数，内廷之中忠于他的人更是不用细数。今夜这疯狂的一举。他若想真心瞒过外朝诸位臣工。怕也不是难事。
夜风撩过他的眉眼，细细碎碎的凉，春雪就这样落下来了，肆意如他的步伐，纵漫一路阔道窄径，夜色愈深。
自京城三十里外回城，并非短途。驭马疾狠，令黑骏纵力飞驰，于半夜时分抵达皇宫，宫门口亦是有人提灯等候，但听马蹄声，不见来人面，太快了，疾风卷的他们身形不稳的踉跄。
本来沉寂暗淡的皇宫，从正东门口开始，一盏盏的宫灯突然就亮了，蔓延开去像是照亮了一条路，不过一刻钟时间，整个皇宫大亮起来，伴随的是一阵骏马嘶鸣，尖锐的化开一片浓墨，乍响开来。
几近昏厥的人突然猛的睁开眼，几乎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上了，咬牙用了最后一股劲，然后便觉得有什么从身体里分离了。
“恭喜娘娘，贺喜娘娘，是个皇子！”
比接生嬷嬷更响亮的是婴儿的啼哭声，那么嘹亮，似乎在回应着某人的到来，一声哭的比一声响。
那口提起的气缓缓悠悠的散去，无边无际的痛从七肢百骸涌上来，她迷迷糊糊的想，这声音真亮，整个后宫都能听到吧……
产房外的一干人还没从那震耳的啼哭声缓过神，就被一身凛意泠然卷着风雪飞掠而至的人惊愣了。
淳于慎几近失控的将挡路的人推开，在那一声急过一声的婴儿啼哭声下冲进门内，门开门关只余一声哐当响，他一眼就看着那被接生嬷嬷倒提着的孩子，似乎并不是黏糊糊的样子，很干净，瞧着小小的，哭声一直没停。
隔着内室一道帘子，他一下子就失力腿软了，僵着不能动弹。
“生了，生了！”另一个接生嬷嬷有些激动的在原地打转，提溜着孩子的嬷嬷手脚利索的用准备好的娟黄软帛包住人，小心的抱着出来，满脸喜气夹杂无限的颤意的跪下了：“恭喜皇上，贺喜皇上，娘娘产下了皇子……”
“小禾呢，她……”
“啊，娘娘？！你醒醒啊……娘娘……”文玉嘶哑的哭喊声如一道闷雷，把刚开口的淳于慎轰的魂飞魄散。
似乎终于有了力气般，几步走入内室，扑鼻的血腥味刺激，一室凌乱如同遭遇洗劫，而躺在床上的女人，安安静静的面向着他闭着眼，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痛哭出声，害怕失去与真切的感受失去了，原来差的也是一份痛。
他张了张口却是无声，文玉睁着红肿的眼，踉跄的跌到一旁让开地方，淳于慎站立不稳的扶着床沿蹲下身，看着她的脸，视线终于模糊，无力的，埋首在她肩侧，无声的恸哭。
……
夜不管多黑，终究会有天亮，晨光微曦，一日之始，莫不好也。
晨曦，晨曦……仰头看着天际的一抹微亮色，当真美好的让人心酸。
脚步声在身后传来，来人看着他的背影，眼里闪过一丝哀痛，“小哥哥，你看看小皇子……”
淳于慎略显怔忪的回头，眼睑微垂，看向那被包裹着的孩子，胎发已经长过了耳际，脸上红通通的，看起来又小又软。
“刚喝饱了睡的可香了，”萧九儿略显笨拙的抱着人，往前一步递给他，“你还没有抱过他呢。”
淳于慎背在身后僵硬的手动了动，缓缓抬起，小心的抱起孩子，香香软软的孩子抱在手里，很轻又很重，淳于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天。这么小的孩子，连脖子都立不起来，在他眼中，却觉得空荡的心被塞满了大半。
本来睡得好好的人，突然半睁开眼，明明知道这么个小不点还不会看人，淳于慎却被他那半睁着的黑漆漆的眼睛夺去了呼吸，缓缓的低下头凑上去，入鼻的是一股奶香味，微凉的唇触及那软软的粉嘟嘟的脸，淳于慎觉得全身力气都被吸干净了。
萧九儿看着他那样子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，总算缓过来了。
而淳于慎这孩子一抱就舍不得放手了，萧九儿也喜欢这小不点，却抢不过人家亲爹，逮着空隙就去逗玩，没少被柳煜之叨唠。
这小不点齿序为气，所以宫里如今上下皆称其为七皇子。
这夜，淳于慎半睡半醒间，听见细微的动静，他警醒的翻身而起，原是身边的小不点哼唧哼唧的不满，他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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