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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沙染,尸骨筑成青丝冢(一)【四千字】(2/3)

一整晚抱着,也该手酸背疼了。

何况他不过一个七岁的男童,被人当作了最值钱的猎物整夜追逐赶杀。能逃出一条命来,已是奇迹。

他用左手抱过女婴,悄悄地活动着右腕,盼着那麻木感尽快散去,也盼着他脚上能多出一丝力气,让他继续他的逃亡之路。

无亲无故,无依无靠。

孤孤单单生死难卜的逃亡之路……

他抬头看一眼渐升的日光,眩晕得踉跄了下,赶紧把女婴抱得紧些,生恐她会掉落。

可腕间到底已经无力了。

被人棍击过的左臂肿大得足有平时两三倍粗,血水正从皮肤破裂处慢慢往外渗着。

他觉得女婴沉沉的,直要往地上坠。

“小今,小今!”

他唤,泪水从他好看之极的小小面庞一滴滴落下,飘在女婴的脸上。

他已衣衫褴褛,满身伤痛,而她水碧色的襁褓依然明洁如新,完全不曾意识到眼前的危机。

她本就乖巧,吃饱了羊奶便安安心心地蜷在男童怀里睡觉,一路的颠簸让她愈加感觉到亲人便在身边,睡得便格外香甜。

她睡够了,这会儿已经醒了,粉嫩的小嘴打着大大的呵欠,腹中还未觉出饥饿,看着眼前有张熟悉的脸,便咧一咧嘴。

男童的泪水飘到脸庞,湿湿热热地滑在她娇白的面颊,更像谁在逗她玩耍,她便咯咯咯地笑起来。

男童落一滴泪,她便咯咯咯地笑几声,落一滴泪,她咯咯咯笑几声……

她完全不懂得这个让她欢笑的游戏有多么的悲惨,没牙的小嘴儿笑得说不出的天真可爱,黑黑的眼睛弯得跟月牙儿似的。

远处,隐隐又有马蹄声传来。

男童愈发惊慌。

他是某些人心中必须除去的祸害。天生颖慧和自小的神童之名,更坚定了他们斩草除根的决心。

他们不会放过他;而他到底只是孩子,除了一身的伤已经一无所有,的确不可能在未来看不到穷尽的逃亡之路上保全另一个孩子。

前面有木槿花开得正盛。

这朝开暮落,每朵只能竞得一日芳华的花儿,一早便迫不及待地盛开了。

从不是倾城国色,可满树繁花,同样娇艳夺目,芳姿婀娜。

他迈过及腰的荒草,努力托高手中的小小女婴,不让她的襁褓被露水沾湿,蹒跚地走向木槿花。

将女婴放下时,她还在笑着,咯吱咯吱地笑出了声。

他轻声道:“小今,也许他们很快就追来了,你要继续乖乖的,不能哭!”

女婴像听不懂,傻傻地看着他,忽而咧嘴一笑,开心地舞动手足,挣开了襁褓的包裹。胖胖的胳膊得以舒展,便拍打得更加欢快。

嫩白的胳膊上,有红色的印记随之飞舞,仿佛一只小小的蝴蝶,又仿佛一朵盛展的木槿花。

他替她裹紧襁褓,又道:“小今,待周围安静了,你可不许这样乖。你一定哭,大声的哭,才会有人听到,才会有人救你,知道吗?”

女婴天真地瞧着他,小嘴笑得咧得更开,露出湿湿软软的粉红色小舌头。

可他到底是要她哭呢,还是要她不要哭?

连他都不知道下面该如何趋利避害,叫她这个除了吃和睡、万事不知不解的小小女婴如何去辨别?

他终究呜咽地哭出声来:“小今,要不,你就在这边等着我,我……一定会想法回来带你走!”

说了这么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后,他转过身,踉踉跄跄地奔了开去。

才走了几步,男童转过身,便已看不到没于草丛里的水碧色襁褓。

可他分明还听得到小今的声音。

她咯吱咯吱地笑着,咿咿呀呀发出唱歌般的娇软童声,听着很是开心。

莫不是以为又换了个游戏的方式?

也许,的确是游戏吧?

这个游戏,是以彼此的生命为代价。

如果失败,她会成为木槿花下的上好花肥,他会成为不知何方的孤魂野鬼。

也许日后孤魂野鬼飘到丹柘原时,可以遥遥看一眼开得繁盛热闹的木槿花,仔细地瞧上一瞧,有没有一朵花,长得特别像他疼爱的小今。

有着圆圆的脸,笑起来月牙儿般弯起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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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小眠的手伸向那张沉睡的容颜。

圆圆的小脸,若笑起来,大大的黑眼睛会如同月牙儿般弯起。

“小今……”

他轻轻地唤,声音已然低哑,浓睫仿佛沾了十六年前的沁凉露水,潮湿水润里带了巍巍的颤意。

日月换飞涧,风雨老孤松。

漫漫长夜,无限艰辛,从惨淡看着至亲的毁灭,到冷眼看着旁人的覆亡,心肠从坚定到坚硬,仿佛已稳若磐石,坚不可摧。可午夜惊梦,那柔软的笑脸和娇软的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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