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短篇小说 病床记事(1/4)
葫芦河象一条长长的藤蔓,串起沿岸上百个村庄,河两岸的川道里散布着无数块贫瘠的农田,川道两边静卧着裸露着黄褐色脊梁的大山。牛家庄就座落在葫芦河边。
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最后一年的春天,一辆牛车拉来了四个接受“再教育”的北京知识青年。
好吧让我们的故事就从这四个北京知青身上开始。
沈淑萍象个天外来客,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,富有表情的脸上常常表露出夸张的惊讶和无知,折枝野花插到头上、弯下腰看小猪怎样拱老母猪的****,叫余新野扶她骑上牛背,体会一下牧童的情趣。
余新野喜欢唱歌和绘画,黛色的山脊激发了画家的情趣,一有空儿他就坐下来描呀画呀,画板上涂满了各种颜色。
鲁一民的一切举动都显出他比所有的知青早熟。来到牛家庄的第二天。他便向队长要来了四颗杨树苗子,在葫芦河畔举行了隆重的“扎根”仪式。无知的村民们瞪着惊奇的眼神,听鲁一民浑厚的男中音在读一部无于伦比的天书,那炽热的语言似乎能把葫芦河水烧沸,却激不起村民们的一点兴趣。不知谁往一个农民的衣领里塞进了一只蚂蚱,惹来了一句粗野的骂声,是本来严肃的会场一下子起了哄。
夕阳的余辉把葫芦河水染红,河里边倒映着一张少女俏丽的脸庞,刘云将双脚插进河里,让河水滋润一下干裂的心灵。父亲死了,母亲死了,弟弟走失了。清华大学附中的高才生,从没有想到命运之神会把她抛到这贫穷的山沟。她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,只是觉得生活原来是一场梦,当她从梦中醒来时,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形,冥冥之中的神灵在鞭挞她的灵魂,使她忍受着难以煎熬的痛苦。
生活总是生活,不像余新野和沈淑萍描绘的那样充满神话般的乐趣,也不像刘云想像的那样冷酷。最初的兴奋感和继之而来的痛苦和失望已经过去了,他们的日子进入了一个相对平静时期。知青们不甘寂寞,老想追求一种刺激,那怕是一个恶作剧,一点道听来的轶闻,都会在他们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。终于,有一个新成员加入到他们队伍里来了——它叫吉米。
冬天的葫芦河像一条白色的带子,早晨刘云到河边去提水,无意中发现了这条快要冻僵的小狗。
当刘云把小狗抱回知青点时,知青们像见到久违的朋友那样高兴。小家伙长着一身缎子似的戎毛,四蹄雪白。它渐渐暖和过来以后,看到四个青年对它毫无恶意,竟然就地打了个滚,吻了吻每个人的脚背。
于是,四个知青一同商议,要把这只可爱的小动物养活下来,并且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吉米。
无聊的日子靠无聊的乐趣来打发,调整情绪可以使人忘却一切。
“吉米,打个滚。”
“吉米,握个手。”
“吉米,再见。”
吉米像个懂话的孩子,在四个知青的调教下变得日益聪明,它总是变着法子讨取知青们的欢心,它也从知青们的欢乐声中得到了乐趣。
沈淑萍最爱拿自己的梳子给吉米梳理身上的戎毛。吉米舒服极了,不停得吻着沈淑萍的手。沈淑萍一边得意地拍着吉米的头,一边挑逗似地挖苦小余:“你看,吉米比你强,它多懂感情,而你,连狗都不如。”
余新野正在潜心做画,没有听清小沈挖苦了些什么,只是不耐烦的顶了一句:“让吉米叫你妈妈好了。”
沈淑萍马上盛气凌人的反驳了一句:“吉米该叫你爸爸!”
无形中的默契使他们不觉脸红。在一切都荒芜了的年代,维有人的感情早熟。小沈那双杏眼扫描了一下小余脸颊上泛起来的红晕,心里涌上来一股甜丝丝的满足。
刘云却爱拉着吉米到山林里散步。她望着那苍茫的林莽遐想,心泉里涌出一些不着边际的幻觉,那幻觉不断的演绎着,组合着,升华着,使她那枯竭的心灵仿佛有一股山泉在流。不要埋怨生活,缺憾和创痛正孕育着新生。苍苍林莽在启迪着刘云,只有向上才是唯一出路。不用徘徊了,每一块贫瘠的土地都会长出绿色的生命……突然悟出的真谛激发了刘云的心绪,那心绪升华着,化作旋律,那旋律激励着她,竟然不自觉的哼起了一首民歌。
突然,姑娘将眼睛睁大了,墨绿色的山坡上,两只雪白的野兔正在互相亲昵的嬉戏,像两朵白花,像两片白云。一切都不复存在,整个世界只剩下它们自己……
半空里划过一道弧线,瞬间的和谐变成了一场生死搏斗,吉米得意非凡的咬住了一只兔子,那只兔子只是徒劳的挣扎了几下,便被吉米咬断了喉咙。
说不上是惊恐还是愤怒,刘云的眼里溢满了泪珠,她无法原谅这个凶恶的刽子手,拾起一根山柴,狠狠的向吉米打去。
鲁一民踏着刘云的脚步赶来了。小伙子原是北京一所中学学生会的主席,学校团委副书记,文化革命中又当然成了红卫兵领袖。在事业上一帆风顺的人,自我感觉良好。他总是想尽千方百计来接近刘云,对刘云的一切都表示关心。
意外的发现使鲁一民平时那做作的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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