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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卷 白云观 12

翌日,日上三竿,晴光艳艳。

荷塘的水菖蒲上立了许久的蜻蜓,忽地振翅飞动,低坠入池的昌蒲叶弹出水面,叶尖晶亮的水珠在艳阳下滚动,缓缓落入池中,泛起两圈水光。

水光浮影,穿透纱窗在房中闪动。这一觉甚为黑甜,她迷迷登登睁开眼,因惦念着床上的龙七是否苏醒,飞快地揉了两把眼睛,房中空无一人。

倒是她,不知何时睡到了床上。

不必多想,定是龙七不知何时醒转,将她抱上床。这么思量着,心头窃喜,面容上浮着不可抑制的浅笑。

跳下床,只觉通体舒泰,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。行至门前便瞥见龙七一如既往地在榕树下歪着,不由脚底轻快,几步行至跟前,见龙七靠着藤椅专心致志地圈阅一本厚厚的账簿,灿烂中带着几分羞涩,“伤口未愈怎地不多歇息?”

“碰破皮肉罢了。”龙七口吻清淡疏离。

“那个……”略为羞赧地捏着衣角,“那个……也不是故意推的你……”

“不怪姑娘,岩洞狭小难免磕碰。姑娘不顾雨后山路湿滑背我下山,劳苦功高,备了些谢礼聊表心意。”龙七将竹几上的一袋银子推向献玉。

她愣了愣,盯着龙七冷寂莫名的脸,想要瞧出些端倪,“你失忆了?”

“我有忘记什么?”龙七反驳道。

“可记得电闪雷鸣时我将你从黄槿树下拉开?”她别开头,拣着避入岩洞前问起。

“嗯,姑娘身手敏捷。”龙七言语静沉,听不出喜恶。

“不快些你只怕被雷劈死了!”她冷哼一声,明明记得,偏装成这般若无其事,许是要不认账?!

“骗小孩子的鬼话不可信。我只知黄槿的树皮可搓系缆之绳,可解木薯之毒。”龙七不慢不紧地回着,将账簿翻至下页。

这是拐着弯儿骂她是小鬼头,转过头来瞪了龙七一眼,气得腮帮子鼓起,“入了岩洞,你做过的事全都忘了?”

“男女授受不亲,龙某不该靠姑娘太近。将姑娘惊着推开我乃是情理之中,撞晕过去亦是咎由自取。”龙七目光集在手中卷上,一字一句气定神闲应得滴水不漏。

“没了?”

“再醒来已在东殿。”

她怔在当场,如受惊雷劈过,毛发皆张、百骸涣散。他,失,忆,了。明明是亲过的,不作数了,白白被他亲了,这算什么。

“看姑娘这模样,莫非还有我不知之事?”龙七放下账簿,冷眸瞧着她,似乎提起了兴致,“不防说来听听。”

她脸色灰败地瞧着地上细碎跳跃的树间光影,几欲张嘴,话至唇边又吞了下去。一跺脚,转身离去。

“银子拿走。”龙七叫住她。

她又回转身,拎起银袋掂了掂,气呼呼地呛声,“七爷的命多金贵,这点小钱如何能打发?要赏就大方些,抠抠索索平白惹人笑话。”

“嫌少?”龙七移正身形。

“芳信松月也没少尽心力,将她们的契书一并赏了,算你知恩图报。”

眼见她摔上西殿房门,龙七闭上眼,陷入深邃遥远的沼泽。他终是疏忽,高估了那颗心,以为可以被激情填满,以为可以存有执念,以为可以携手明日。

她说得没错,他狂妄自大、自以为是,竟以为会有侥幸。与她在一起的这些时日,他倒忘了,他能活到今时今日,全凭心如止水。

他的心,经不住浅浅的一个吻。他的人,配不上她的喜欢、她的钟情。

此番是活过来了,他不敢想下一次。

他不是怕死,相较十几岁死去的哥哥、不足岁死去的姐姐,他活得已然够长。

他怕的是,她会变成娘亲、二嫂。

如此,他宁可孤独终老。非也,他只适合孤独终老。

白云在榕树枝头宿着,一只信鸽飞来,绕着古榕疾飞了几圈,落在竹几上,咕咕咕咕地叫唤。

一旁侍茶的彩娘抓住鸽子取下信筒,递上信笺,“七爷,船坞来信。”

龙七暂平了心绪,面容自沉郁逐渐复归冷寂,展开信纸,黑亮如冰的眸中一片淡然。

此番神态,彩娘已司空见惯。只是她着实闹不清七爷对献玉骤然间的刻意疏离,若说他避讳于献玉的出身,亦不至于,七爷非拘泥世俗之辈。若说没动情,更是万万不可能,如此情思反覆恰是铁证。

“明日起程黄浦船坞。”龙七手头折着信笺,目光不经意地又扫过西殿。

彩娘看在眼里,落在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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